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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
(随笔)
发布时间:2013-12-05 13:18:19       作者:蒋涌       来源:市统筹办

一次聚会,有位学养深厚的文友戏谑,说其余几位文友都比我成熟,没有血性了,而我却不合时宜地保留着一份血性,兀然间会冒出一句让别人吃惊的言辞。

我羞愧极了,人已过半百,既不能成事,又不会做人,一颗“少年头”真是会“等闲”间“苍白”了!哎,人生,沧桑事,迷茫路,寡欢心,一一皆在表达注释另类的平庸:“不成功”。

不过,我还是颇喜欢血性这个词语,血,在潮汐,在奔涌,在沸腾,在燃烧,毕竟象征着生命力、创造力还可以延续,哪怕这种延续缺乏符合规范的雅致,哪怕有不拘一格的散淡,哪怕有力不从心的尴尬。是的,我没有本领,没有手段,甚至没有野心去伸手捧着东天那一轮升腾红日,不过,沐浴在霞光中那份陶醉已是十分享受,更复何求?

青年时期,我有幸陪伴回家省亲的原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黎英海教授在县域游走了三天,那次,老人抬臂指点富顺县政府的原址的操场上的台阶说道:“我在这里演唱过《流亡三部曲》中的《松花江上》,领唱过《热血歌》……”说着,他以略带沙声的浑厚男低音唱起:“谁愿意做奴隶?谁愿意做马牛?”一种现场感、亲临感,以及可以感受到的一个老人内心挥拂不去的故园怀恋,一份对热血青春的无悔神往,融合成了我记忆中的永远珍贵。穿行故乡大街小巷,黎英海教授断断续续讲着自己的故事,他走过了一条从富顺到重庆、从重庆到延安的艺术追求之路,那是一条光荣之路,尽管也曾穿过大片荆棘,去寻求光明,去为光明讴歌,他把自己的人生音符连接成一曲极富个性特质的《光明行》。

而另一个论社会贡献则相对更大的现代音乐大师冼星海,他原本是生长于广东沿海一个渔村的贫穷家庭的孩子,却以过人的勇气与坚毅飘洋过海,依靠打工糊口,最终实现了跨进巴黎音乐学院的神圣梦想。这一个世界顶级音乐学府毕业的优异学生,放弃了可以留校任教的锦绣前程,义无反顾地回到狼烟四起的多灾多难的父母之邦投入救亡运动。冼星海的才华真是光芒四射,一部左翼电影《夜半歌声》,让世人看到一颗冉冉升空的新星。如果,冼星海去写《桃花江上美人多》《何日君再来》《苏州河畔》那类浅唱低吟的销魂音乐,他的才气肯定是绝不逊于那批在乎一己“为欢几何”的沙龙雅士。而冼星海选择了为救国写战歌的大我之路,一曲《太行山上》把山河之壮丽、人性之尊严、救国之奋勇表现得回肠荡腑,听了这支歌,谁不仇恨狰狞的敌寇?谁还会为选择拿起武器、走向战场而迟疑?尤其是那组史诗性的磅礴大作《黄河大合唱》,伟人周恩来听了不仅激动不已,而且百听不厌,百唱不厌,挥笔为作曲家冼星海题字“为抗战发出怒吼,为大众谱出心声”。那回荡时空的旋律中的民族血性,给世人传递了一个振兴人心的信息——“中国不会亡”!

可见,文学艺术中的血性,有别于媚骨、媚态的逆来顺受的奴性,实际上凸显了一种独立的精神和完整的人格,它未必有见神仙皇帝磕头的温顺,但是,绝不缺乏面对人类苦难的悲悯,绝不缺乏以身殉道的高尚,绝不缺乏向往美、追求美、守护美的精诚,绝不缺乏连接过去、现在、将来的旷达,绝不缺乏夺取心中目标的卓绝。并且,血性与骨气往往互为补充,互为衬托。现实生活中的江竹筠具有为信仰献身的血性,面对严刑拷打她咬牙不发出一声示弱的呻吟,更不曾为讨饶低下高贵的头颅,既然不可能让疯狂的野兽放弃暴力,又不肯让追求的理想蒙染一粒尘埃,她选择了直视死亡的从容淡定。血性的人会让最后的生命发出震撼人心的奇响,八位不会游泳的抗联战士被日寇逼入绝境,以拒绝污辱的刚烈,毅然投入寒凉彻骨的滚滚江波。当狼牙山五壮士被围困在弹尽粮绝的悬崖,他们以浑然不顾的纵身一跳,把气节大写在高朗的蓝天。作为一个武不能安邦、文不能治国的平凡文人,保留血性的底线其实也很简单,不写违心的文字,不用自己干净的两手去为高翘的马屁股施展所谓“优质服务”的才艺。

当血性成为社会的短缺元素时,那就反衬某些区域保持尊严的人格已经矮化,已经疏离,已经飘零如一片风中的黄叶。此刻,让人联想到一位宋代才女的笔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是啊,古人尚敬慕有血性有气节的英雄,千秋以降的今人,为什么那么在乎趋炎附势的翩翩起舞呢?选择寂寞,选择干净,选择热血燃烧的思考,定会把人生引入直抵永恒的美丽境地,那里矗立着一尊超越生死的临界碑,既为纪念,也为感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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