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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场工匠陈葆初
发布时间:2023-04-10 19:27:56       作者:裴建成       来源:编辑部 区人大常委会

大安区人大常委会原主任 裴建成

前 言

 

石匠陈葆初,1863年出生于今沿滩区永安镇鳌头铺一个贫困农民家庭,身高一米七许,力大。十多岁时父母先后去世,拜师学习石匠技艺,三年期满出师,到各地找活干,既能开山打石,又能安砌屋基。

陈葆初幼年读过两年私塾,勤奋好学,吃苦耐劳,在各地干活时,凡见到厅堂、庙宇、堡坎、桥梁的石质建筑,便仔细观察,牢记在心。在隆昌县见到高大精美的石坊,在安岳县见到雕刻精细的石佛,都能默看暗记,经常用石工钻子在沙盘或石坝上比比划划,在纸上绘制草图,钻研雕刻技术。数十年间以高超的石匠技艺,与同行师兄、师弟承揽修建了荣县、威远、富顺、内江、隆昌、安岳等县的不少石质建筑,受到业主赞扬,享誉川南。

他常年奔走各地,没有固定的安身之处,人们听说他却找不到他,是俗人却着僧装,未受戒剃度或吃斋念佛,但“陈和尚”之名远近知晓,亦僧亦俗,颇富传奇色彩。可惜,无妻无子一个人孤独一生,晚年无家可归,寄居在大安区三多寨一佛庙中1945年陈葆初82岁时,贫病交加,客死在隆昌县一个庙内,当地石(匠)弟兄将其安葬。

下面,是陈葆初60岁前的五个真实故事,也是他在“清末民初”自贡建筑历史上留下的五篇“佳作”。

少年时期鳌头铺水口寺石狮子初试锋芒

 

离陈葆初老家鳌头铺不远,有一座建于乾隆年间,四面环水的寺庙,故名水口寺。陈葆初少年时代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经常去的地方就是水口寺。有一天,陈葆初得知寺庙门口的一对石狮子被人敲掉牙齿,将口中的石珠给偷走了。而寺庙主持认为,这对石狮子是镇庙之宝,既不愿意重新打造,又苦于狮口石珠被盗,忧郁成疾。

陈葆初决心修复这对石狮子。经常是一个人悄悄围着石狮子转圈,天天在石狮子嘴边比划,主持问他要做什么,他回答自己要修好石狮子。主持笑笑摇摇头,就当小娃娃“搞来耍”的,也没有在意。不久,陈葆初找来了修庙剩下的黄姜石,每天起早贪黑地磨,听说要修复石狮子,大家都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陈葆初毫不理会别人的冷嘲热讽,每天坚持磨黄姜石,手磨出了血泡,主持叫别磨了,他就是不停。

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两块方方正正的黄姜石被磨成了两颗圆圆如宝珠的石珠,人们不得不佩服陈葆初的毅力。而后,他又找来石头开始磨牙齿,有人让他用铁钻先打出牙齿的形状然后再打磨,陈葆初依然坚持自己用手磨,又是七七四十九天过去,四颗牙齿终于磨好。陈葆初靠手磨石珠和牙齿,吸引了很多香客和周边的老百姓,大家都前来观看。石珠和牙齿磨好了,就能修复到完好如初吗?

修复石狮子这一天,水口寺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热闹。以前的石匠,都是先将石珠放进石狮子嘴里让人把住,然后用石灰粘接牙齿,但这样粘接处就会留下痕迹。这次,陈葆初是先将磨好的牙齿粘接上去,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痕迹。待两只狮子的牙齿装好后,人们才发现石珠还没有放进去,不禁讪笑起来。因为石狮子嘴边比石珠小,根本不可能放进去,大家都睁大眼睛看陈葆初怎么办?哪知道陈葆初不慌不忙,左手拿起石珠贴近狮子嘴,右手往左手背轻轻一拍,石珠子一下就溜进去了,不知他是利用了什么原理,只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后来当地民间曾流行一个美丽的传说,是鲁班托梦给他以技艺,才修复了这对石狮子。其实,不妨认为是他凭借坚韧的意志和毅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或许才是陈葆初的成功之路。

 

青年时期大安三多寨中西式阁楼苦心修缮

 

清末民初,30多岁的陈葆初受雇于三多寨“李陶淑堂”,此后,先后为李氏家族和寨上的富绅修缮了十余座中西式结合的厅堂、洋房。

李陶淑堂是清代四川富荣盐场盐业世家李亨家族的堂名,紧邻颜桂馨堂,偏右靠北,四重院落呈中轴对称布局,层层拾级而上,纵深数十丈。其东侧是刘安怀堂,为西式别墅建筑,清末所建,门额曾有“彭城第”三大字,传说其主人是刘邦的后裔。刘光第曾来此为族叔刘举臣祝寿并书《寿序》,刘举臣将其铭之于坚石,嵌之于室壁。李敬善堂原为三层西式洋楼,位于风景幽美的北寨墙边“肖岩滴翠”之上,临近寨边,自流井去内江路上,举目可见,显露出高贵不凡的气度。

这些阁楼、石柱、石梯、壁雕、人物、花鸟都留下了陈葆初的心血和技艺,展现出了古今中西融为一体,富丽堂皇,清幽爽朗的特点。陈葆初参与修建的三多寨富绅各式住宅,设计优美,布局严谨,雕刻精细,美轮美奂,虽经百年沧桑,其残存鳞爪,尚可窥见其当年精美之一斑。

史料记载,三多寨鼎盛时期,寨内住户达到3万余人,豪宅300多座。民国十年(1921年)后,社会略趋于稳定,寨中士绅相继离寨,返回城市各谋腾达,寨内人口骤减,经济也迅速衰退。抗日战争爆发后,周围的巨商富贾,为逃避日机轰炸,再次纷纷躲入寨中修筑防空洞,寨内人口一度增至近万人,直至抗战胜利后,寨子又迅速凋零下来,逐渐走向荒凉。

要承认,陈葆初修建三多寨建筑的记载不多,他对三多寨古建筑的贡献究竟有多大?并没有详细记录,不过从他晚年寄居在三多寨佛庙来看,足以见得其对此地的感情绝不一般。

 

中年时期自流井王爷庙戏楼堡坎临危受命

 

座落在自流井的王爷庙,背依龙凤山,雄视釜溪河,是一座精美的清中叶建筑,同治年间的《富顺县志》将它列入自流井胜景之一。咸丰年间,陕商成为资本在百万以上的盐业大集团,本地盐商不甘财源外流,商定筹资扩建王爷庙,祀奉镇江王爷,同时修建戏楼,兼具赏戏、议事、品茗、观景等功能。筹资中,大盐绅胡汝修(盐业四大家族中的“胡慎怡堂”首领)带头捐银3000两,王家、李家与其他绅商各捐银千百两不等。

工程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开工,由胡汝修、李斐成等人领头进行,李斐成负主要责任。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又新建成一座戏楼。该庙坐东北向西南,总建筑面积900平方米。戏楼为抬梁式木结构,单檐歇山式屋顶,通高4.1米,面阔8.9米,进深8.85米,戏楼离地面高度2.8米。戏楼采用抬梁式木结构建筑,单檐歇山式屋顶。正脊两端是鸱吻,正中置火龙宝珠一串,色彩斑斓绚丽。王爷庙建造科学,布局独特、结构紧凑、小巧玲珑;装饰华丽、雕刻精细,集雕梁画栋于一身。工程要求戏楼堡坎伸向河中,以保风水。

可是施工中,堡坎只砌到几层就裂缝倒塌,边砌边倒,工程无法进行。后来由李斐成的长子李庶咸(任工程监修)推荐陈葆初主持堡坎、戏楼施工。

陈葆初细心观察和思考后,认为堡坎处在乱石激流上,三面空虚,中间压力过大,用石灰黏合石头不稳固,因而砌好的几层在倒塌。随即将倒塌的坨石坼掉,找准硬底安基石,用糯米粥拌桐油石灰浆铺底后才安砌坨石,每层石底和缝口都灌好浆,使坨石黏合牢实。并层层设立望柱,保持水平,即在每根望柱头顶设有一圆孔,能一眼望穿,若堡坎有移动,其圆孔就变形或封闭。通过这一办法测定基础是否安稳,砌石有无偏移,随时观察是否出现问题,随时整治。建成后的堡坎共20层,高8米,坚固牢实;戏楼,巨栋如林,楼台宽阔,跳梁画栋,巍峨壮丽,誉满全川。王爷庙至今保存完好,1991年王爷庙被批准为四川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壮年时期大安区凉高山节孝牌坊领衔创建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自流井盐业世家“李陶淑堂”第二代首领、三多寨寨长李馨田的继妻张氏去世,其子报请朝廷批准,为母修建节孝牌坊。清廷下旨后,李氏兄弟慕名聘请川南著名石匠大师陈葆初为之设计、施工,设计图纸认可后,陈葆初受托去内江、隆昌、安岳县雇来数十名擅长石坊建筑的石匠参加修建。

修建中,陈葆初精选地质坚硬的黄浆石打好石基,立好石柱,对人物动物、匾额对联等,亲手凿刻,并指导技艺精湛的石匠精雕细刻,达到形象逼真,惟妙惟肖。牌坊的每个部位都展现了立体感、透视感和垂直性、对称性,高大、完美,通体布满雕刻,用料质地坚韧。牌坊上的匾额、柱联,皆由光绪年间名闻朝野的书法名家、李家世交范泰衡所书,至今堪称一绝。宝顶上的“圣旨”二字,周围九龙环抱,花团簇拥,艺术价值极高。

经过一年多的修建,这座精致壮观的石碑屹立在凉高山街东面。石坊四柱三门,通高12.5米,通宽10.5米,两边次门各宽2米。因其设计考究,造型新颖,做工巧妙,雕刻精美,建筑协调,成为自贡石牌坊之冠。经百年风雨袭击和地震等灾害,至今保存完好,体现了石匠艺术高手陈葆初的智慧和精湛技艺。

走近凉高山张氏、王氏节孝坊,不经意间看到了清末民初川南一隅那幅资本萌芽,工业兴生,王朝衰败,盐商崛起的近代历史画卷。原四川省委书记谢世杰和省长张中伟1999年底率“川南旅游资源开发考察团”,专程前往张氏王氏节孝坊,也给予高度评价。

 

晚年时期自流井善后桥(新桥)千古流芳

 

为改变盐业交通运输落后状况,盐场人一直盼望修一座自流井通往贡井的跨越釜溪河大桥。1920年,由盐商自发筹资约4万银元成立桥工处,负责建桥事宜。

李桐垓出面,聘请陈葆初设计施工。其时,陈葆初已60多岁,但精力不减当年。他决心把大桥修好,经细心勘测,确定大桥选址在龙门滩张家沱上首与芦厂坝新桥口之间,大桥设计方案经桥工处与商会同意后,从邻县雇来熟悉修桥技术的石匠百余人,在备好材料后,大桥于1921年春季开始动工。

在施工中,陈葆初昼夜辛劳,指导工匠严格操作,精益求精。在找准硬底安好基石,检验合格后始砌桥墩。桥墩、桥身和桥面,全用石头沟、观音滩等地开来的质坚砂细的青砣石,用优质石灰糯米浆安砌,黏合稳固。其中,三个龙尾石刻构造精巧,龙尾卷成空心圆,从侧观测,三孔圆圈一眼看穿,是观测桥墩是否错位的“校正器”。经过近四年的建设,大桥于1925年夏竣工。

大桥长103米,宽16.8米,桥身高出水面7米,共跨7孔,桥上石栏及每孔拱肩上均有精雕细刻的驱除水怪的鱼、龙、狮、牛等神兽,鬼斧神工,栩栩如生,建筑艺术价值极高,为自贡地区目前最大的文物石拱桥,也是陈葆初一生的得意之作。大桥建成时,地方士绅举行盛大的踩桥典礼,以“善后”命名,由北洋政府新任命的“四川军务善后督办”刘湘题署,善后桥经历了盐场盛衰,人事变迁,社会兴替,成为盐都历史发展的“见证人”。解放后改名为新桥,“文化大革命”中曾改叫东方红大桥。而今,大桥已建成近100年,历经洪水冲击,日寇飞机轰炸,仍安然无恙,巍然屹立在釜溪河上,担负起自贡的交通要道。

 

后 语

 

陈葆初只是自贡旧盐场千千万万底层工匠中的一名。自贡先后钻井13000多口,诞生过世界第一口人工开凿的超千米深井——燊海井;自贡井盐深钻汲制技艺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唐宋就有的赏灯习俗孕育出自贡彩灯工艺名扬天下;还有流传至今的龚扇、扎染和剪纸等小三绝精美绝伦;盐帮菜做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成为川菜的一颗明珠,无不显示出自贡人精明能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千百年来自贡工艺不断创新,自贡工匠层出不穷,自贡佳作灿若群星。林立高耸的盐卤深井应该是孕育自贡工匠的摇篮,缓缓流淌的釜溪河似乎荡漾着自贡工匠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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